五台山佛教与宋代帝王将相的缘源

      话说五代十国时期,中国大地53年的乱世中,有几十位帝王你方唱罢我登场,上演了一出出历史悲剧。这时候,原为后周大将的赵匡胤从历史中走出,他先是陈桥兵变,黄袍加身做了皇帝。紧接着又杯酒释兵权,强化了中央集权。他的出现,不仅结束了唐代安史之乱以来200年藩镇割据的局面,也为宋王朝以后的延续筑好了基业,因此,宋太祖赵匡胤是一位成功而有成就的帝王。这位军人出身的帝王,不仅智勇双全,政治上也还开明,他对待思想文化战线,总的原则是兼容并蓄而为我所用,认识到佛教对封建统治也不无裨益。故他充许佛教的存在和发展,给以适当的保护。下诏对后周世宗时未废毁的寺院,着手修复,留下来的要妥善保存。其中最重要的运作是,选派了157名僧人西行求法,寻求新颖的佛教思想,还组织刊刻大藏经,以充实和丰富传统思想文化。他还下诏禁止大型的佛事活动,不允许僧尼夜集士女开展宗教活动,表明了他充许佛教发展,但要适度和有节制的态度,充分说明了宋太祖对待佛教的政策是明智之举,也可说为北宋的佛教政策定了基调。

北宋皇帝和五台山佛教,颇有因缘的是太宗、真宗和仁宗。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,据说从小由太祖一手拉扯成人,又靠着他母亲和太祖的口头协议,登上了皇帝的宝座。有的历史家认为,宋太宗赵光义比赵匡胤要残忍(赵匡胤及儿子赵德昭的死,还有弟弟赵廷美的死,均与他有关),但他执起政来却宽松敦厚。这位非武人做天子的帝王,武功自然不怎么样,但他在伐北汉这件事上,应该说还算不错,彻底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割据局面。但当他回过头来再次征辽时,果然就露出了马脚,在高梁河的一场激战中,被辽军打得大败,背上中了一箭,险些被擒。攻辽的败绩,对这位帝王影响极大,从此余悸惊梦,种下了软弱的祸根。可见一个帝王的作为影响,对国家来说是多么重要。正因为宋太宗武功不行,只好一头扎在文治上大做文章,据说弄得还颇有点建树,还渐渐出现了些太平的景象。故这位刚愎自用的帝王,免不了时常用佛教来装饰一下太平。

   宋太宗即位后开始崇佛敬僧,第二年即改龙兴寺为太平兴国寺,第三年又赐天下无名寺额为“太平兴国”。与此同时,他还设立译经传法院,御制新译三藏圣教序,令人修撰了《大宋高僧传》等佛教典籍,还令度天下童行为僧(即位期间,共度僧17万余人)。此外,他还要求朝内文武大臣,也要尊奉和保护佛教,又大力敕建寺塔,在内殿建立道场。这位武功平平的帝王,在这方面却身体力行,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。他和五台山的因缘还有一段故事传说:相传宋太宗初即帝位,极想建立功业,故灭了北汉后,即乘胜北伐征辽。他带兵进入五台山,在南台南的一座山岭下宿营时,晚上忽见岭头出现了一圈白光,继尔在光中看到一尊金身八臂文殊像。太宗惊异之极,想到征辽大队人马进入文殊灵境,佛菩萨慈悲,定是不乐干戈,因此显圣。于是他伏地再拜,发誓护持庄严五台山道场。又在岭头上插了一支御箭,命令士兵以此岭为界,不准进入腹地,退兵绕道而行。南台插箭岭即由此而来。

   上述故事虽系传说,但和历史实际也没多大出入。据说当时宋太宗确实来过五台山,他在刚刚收复晋阳之后,就在太原的平晋寺,诏见了五台山鹿泉寺沙门睿谏,询问了佛教圣地五台山的情况,赏赐了睿谏许多财物,命他即刻将简陃的鹿泉寺,改建为太平兴国寺。《清凉山志》还记载了他平晋之后,五台山真容院净业大师,向他进献《山门圣境图》和《五龙王图》。当皇帝正御览之时,天空突然一声巨雷,大雨瓢泼而下,太宗大惊。净业大师说:“五台龙王见驾,今二龙相会,故得瑞雨。” 宋太宗听了大喜,遂赐号崇教大师,命为五台山僧正。接着,宋太宗下诏:“五台深林大谷,禅侣幽栖,尽蠲税赋”。第二年(即太平兴国五年),即敕令在五台山重建真容、华严、寿宁、太平兴国、竹林、金阁、法华、秘密、灵境、大贤十大寺,对五台山佛教圣地,可谓是护持有加。

   宋太宗扶植五台山佛教,庄严五台山道场,做得也很到位。他不仅免了五台山的税赋,还在派遣蔡廷玉等诏修五台山十寺时,为保证建寺所需,特敕河东路有司运送给财物,又安排沙门芳润担任十寺僧正。十寺建成后,即赐额鹿泉寺为太平兴国寺。太平兴国八年(983),宋太宗还命太原、成都两地铸造铜钟,分别赐于五台、峨眉两山。挂钟之日,两山各由梵僧十个,组成为首的奉迎铜钟队伍,一路洪钟声声,声闻百里,浩浩荡荡,显示了帝王奉佛的排场。需要特别指出的是,宋太宗在所修的台山十寺中, 选定了唐代时文殊菩萨显圣的真容院为皇家寺院,格外优待。一是派中使,专门为真容院送来金泥书经一藏,命“每岁度僧50人,令事清修”。二是在太平兴国五年(980),令内侍张廷训,造金铜文殊万菩萨像,安奉于真容院。淳化二年(991),宋太宗又命五台山每年度僧50名,其中,规定真容院每年度僧20名,这样,他在大兴五台山佛教的同时,也将真容院开辟为皇家道场,使其成为诸寺之首。由于皇帝的扶植,五台山不仅寺庙重换了新颜,佛教也出现了蓬勃兴旺的景象。

   宋真宗赵恒,也是一位颇重文治的帝王。前期虽说忙于政事,也出现过咸平之治的小康景象,但他一手策办的“澶渊之盟”,以巨额的经济代价换取契丹、党项的和平,无疑又给宋朝植入了弱软的基因。真宗后期沉溺于迷信,广建道场,祭天祀地,普度道释童行,敬重佛法。他不仅自己著作(有《圣教序》、《宗释论》等),还大开梵学进行译经,还组织好佛的宰辅词臣,如王旦、王钦若等为译经润文,在朝廷中掀起了一股崇佛的热潮。他批准太宗七女吴国大长公主,还有密、曹两王女及后宫30多人出家,其时全国僧尼达到46万,其崇佛可说胜于先朝。所以,他对五台山的佛教,也是护持有加。景德四年(1007),赐钱一万贯,对真容院再加修建,并建两层十三间大阁,赐额奉真阁,并设文殊像,其绮焕殊丽,眏曜林谷。天禧四年(1020),又降五台山普度童行。接下来的仁宗皇帝赵祯,也很尊奉扶植五台山佛教,他选中了五台山高僧崇庆撰写的《大藏经名》、《礼忏经》,命译经院刊订后颁行于世。又命善住院道高德重的和希法师为僧统(其弟子即为成觉大师),驻清凉寺(该寺在宋代设僧正司),赐号慈懿大师,管理全国僧尼事。由于这三朝帝王眷想灵峰,流光五顶,其时敕送五台山的“天书玉札”,就达380多轴,“清凉之兴,于时为盛”。当时全山有寺73座,僧人数量仅次于唐代,出现了唐代以后少有的兴盛局面。

  却说宋代时,儒道释经过长期的争论斗争,佛教中的一大批既通禅理,又具文采的禅僧脱颖而出,其禅学思想,影响着儒家理学的形成。经过五代十国社会动乱的士大夫阶层,此时处于内忧外患和新旧党争的夹缝之中,感到世事难以预料,便纷纷与禅僧交接,自我陶醉。其中最有代表性的,就是王安石、苏轼、黄庭坚、张商英等人,而张商英则是对五台山的佛教发展,有过重大贡献的一位居士。

    张商英,字天觉,号无尽居士,今四川新津人,为北宋大臣,官至监察御史,后为徽宗时丞相,是当时士大夫阶层中,一位典型的维摩诘式的居士。张商英魁梧洒脱,一表人材,胆识过人,辩才无碍。相传他十几岁到京城应试时,有位向氏预先梦见神人对她说:“明天迎接相公。”第二天,途经向氏家的张商英果然到了,向氏很是惊诧,便说:“秀才如果还没娶妻,我愿意将女儿嫁给你。”张商英起先推辞,向氏便说:“你是怕考不中吗?如果考得不理想,我也不会毁掉婚约。”张商英果然进士及第,便娶了向氏的女儿。

   张商英进士及第,不久担任主簿,一次他进入僧寺,看到寺里整齐的佛教金字金书,非常气愤地说:“我孔圣之书,难道还比不上胡人经书那么让人敬仰吗!” 遂在晚上坐在书院,吮笔研墨,凭纸长叹。夫人向氏叫他说:“官人,夜深了怎么还不睡觉呢?”商英说:“我正在写《无佛论》。” 向氏说:“既然无佛,那还有什么可论的呢?你应该写《有佛论》才对。”张商英对夫人的话,一时半信半迷,终于停笔。后来他拜访一位同事,看到佛龛前的《维摩诘经》,打开一看,触目的一句话是:“这病不严重,但也不会不严重”,便感叹地说:“原来胡人的话也很好啊!”便向同事把这部经借回去阅读,这时夫人向氏对他说:“你可以熟读这部佛经,然后再写《有佛论》了!”张商英对夫人所说甚感惊异,从此居然深信佛道。

    这故事出自五灯会元,表面看去,张商英进入佛门,是由于夫人向氏的指点,实则是《维摩诘经》引力的使然。《维摩诘经》中所描述的维摩诘居士,是佛陀时代毗耶离城的一位大富翁,他精通佛理,辩才无碍,连文殊菩萨也要敬他三分。他家财万贯,妻妾成群,但这么个安享富贵的人,在《维摩诘经》中,则被认为是入俗化人的大菩萨,因而历来迎合了世俗贵族士大夫们的心态。张商英看中的,正是既能贪图享受,又能出污泥而做佛,故而从此和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张商英做了居士后,喜欢谈禅论道,虔诚学习禅典,先后拜访从悦、大慧、克勤、报恩等禅师,由于他的佛学水平没有达到一定高度,还闹了不少笑话,但他佞佛喜禅,维护佛教,倒还专一真诚。

    看破红尘爱红尘的张商英,一脚踏入仕途,就是在熙宁变法、元佑更化、蔡京专权中度过的。在新旧两党的激烈斗争中,张商英往往慷慨放言,但又见机行事,表现出了他的不稳定性。他先是由章淳推荐,受到王安石重用,支持过王安石变法。但在旧党文彦博的反对声中,则称王安